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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

最後的幻燈片

中學時幾乎讀了保羅·柯艾略所有的小說,其中一本叫做《維羅妮卡決定去死》,所以當電影《一個叫歐維的男人決定去死》上映時,總覺得有些山寨。但機緣巧合之下,又找出了這部並不算冷門的瑞典電影。

昨天在標題和結尾處分別引用了樸樹的幾句歌詞,而他給我震撼最深的一首歌是《召喚》:「我真的想回來,在我死的那刻,它們在召喚我,我為它們活」。這大概也道出了歐維的心聲。無論怎樣獨立頑強的生命,說到底還是為了別人而活。

毫無保留的親人、相伴終生的愛侶、漸漸老去的朋友、伸出援手的陌生人、永遠像寵物般天真的孩子,還有永遠像孩子般天真的寵物,其實就是活著的全部意義。那些生命中美好的理想與堅持,不也是由此衍生而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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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故事你真的在聽嗎

前段時間寫的《北京最好的新疆餐廳》成為了第一篇閱讀量上千的文章,用我姑的話說是因為「都是吃貨」。

其實這篇文章真正寫的是「我曾經最好的一個朋友」,除了被標題迷惑點進來的讀者以外,當我把這篇文章轉給文中所寫的同學時,他很認真地向我推薦了一家離他現在住的地方更近的新疆餐廳。

前兩天寫了《北京,你欠我們一個球王》,當天淩晨三點半被一位球友轉到了球隊群裡,還加了一句:「球王,你不好好拜讀,都對不起魯迅」。但最後也沒有等到球王的回應。

昨天寫完《救救老師》,雖然點贊的人不多,但有一位讀者回復說:「這篇說出了老師的心聲,我就是班主任老師。」

似乎講故事的人多少都有些糾結,「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歲月中已經難辨真假」。可到了後來,還是忍不住追問,「你的故事講到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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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

救救老師

在電影《來自星星的傻瓜PK》中,阿米爾·罕飾演的外星人因為把神貼在臉上而免遭毒打。

求生欲極強的《乘風破浪》節目組不僅將「全國婦聯宣傳部」列為指導單位,還審時度勢地刪改一切負面表述。除引起鄭智化的抗議外,就連唱到抖音神曲中「善解人意的孩子最後都輸,都被愛辜負」云云,都要悄悄隱去歌詞字幕。

45年前,當劉心武創作短篇小說《班主任》時也曾面臨同樣的自我懷疑。後來,他在一篇文章中寫道:

「……我取出《班主任》的稿子,細讀,竟被自己所寫的文字感動,我決定,還是投出去吧,大不了發表不出來,還能把我怎麼樣呢?」

如今看來,這篇謹小慎微、充滿自我保護意識的「官樣文章」似乎已經很難再打動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可吊詭之處就在於,裡面的故事卻朝著截然相反的方向發展。

小說以「你願意結識一個小流氓,並且每天同他相處嗎?」開篇,講述了班主任張俊石老師決定接收「問題青年」宋寶琦到班裡上課所引發的震動。

其中,已經做好一切準備做「階級鬥爭」的團支書謝惠敏成為了點睛之筆。她對下鄉學農時拿了個麥穗的男同學上綱上線、因團員過組織生活時打瞌睡而像老師告狀、一口咬定有外國人談戀愛插圖的《牛虻》是黃書……

於是,當時被認為呼應了魯迅「救救孩子」的《班主任》在發表後引起了強烈的反響,人們認識到真正需要救的孩子其實是團支書謝惠敏。

轉眼間謝惠敏們已到了耳順之年,不知有多少人開始自己思考,而不是只聽別人的話。今天的課堂裡又有多少班主任為了說一句人話而不得不把神貼在臉上。

救救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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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

古時候可以如何說「潤」?

聽說「潤」字因為拼音和英文run相同而有了「跑路」的意思,用北京話說就是「顛兒了」。那麼古時候可以用哪個字表達類似的含義呢?

《詩經》中除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以外,最膾炙人口的一句恐怕就是「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了,後面的幾句也很有意思:「三歲貫女(rǔ),莫我肯顧」說的是三年來任由你胡鬧,都成了習慣,你卻根本不顧我的死活。

於是乎,「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就是我決定離開你,去尋找樂土了。不管樂土存不存在,至少先人給我們展示了一種難得的勇氣。

又比如張大春高二時的語文老師魏開瑜先生曾教過他們一句「故水至清則無魚,政至察則眾乖,此自然之勢也。」中間半句的意思是「主導政治的人查察人民太苛細,是會讓人民流離出奔的」,其中「乖」就是「背棄而遠離」之意。

如此一來,竇唯的經典之作《噢!乖》也可以從全新的角度去解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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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

北京,你欠我們一個球王

畢業季,我們的野球隊也迎來了告別的高峰期。隊長讓能來的都儘量來,一起重拍了大合影,用他的話說,以便「老了吹牛逼用」。

相比于學生時代,球友告別的原因有很多,有些是工作變動,有些因為傷病,有些只是一次衝動地退群。但總有些原因,讓人難以平靜,比如當聽說我們的球王也將要離開的時候。

他就是我曾在文中提到過的「說唱歌手」,但在球場上,他卻是當仁不讓的球王。從不惜力的奔跑,永遠掛在嘴邊的微笑,從第一天起就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球王常憑一己之力,突破整條防線,但卻突破不了現實的桎梏 —— 他的女兒即將小學畢業,因為學籍的關係不得不離開北京,回老家繼續讀書。

這讓我想起小學同學W,當時他就住在我姥姥家社區的一棟平房裡。班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借讀生,每學期需要交更多的錢,而且上完小學就會離開北京。

W圓頭圓腦,常有驚人之語引來全班哄笑。一次老師問他為什麼寫作業時不換行,非要把字擠在一起,他一臉無辜地說:「太費本兒了」。現在想來,這句讓全班同學捧腹的回答也許並不是一個笑話。

還有一次,我們一起在院兒裡踢球,他的眼睛裡進了只膩蟲,於是自己扒開眼皮,讓我幫他弄一下。我說我的手髒,他說沒事,你弄吧。雖然只是幫了他一個小忙,但那一刻覺得他十分信任我,所以一直記到現在。後來,小學畢業沒多久,就聽說他回老家了,之後路過他以前的家,常會想到他。

前一段球隊不方便活動的時候,球王就陪女兒和自家樓下的小孩一起踢球,他也曾帶著一幫初中生來和我們玩,每個小孩都很服他。可見他不僅是球王,也是一個孩子王。可就是這麼陽光的一個人,因為一道陰影,不得不改變一家人的生活軌跡,就此告別這座讓人五味雜陳的城市和他14歲到40歲的球友。除了陪他大醉一場,我們又能說些甚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