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類
讀書

另一個角度看世界

周末晚上,地鐵裡人不算多但沒有座位,就隨便靠在首節車廂的最前端。沒過兩站上來了一個中學生模樣的男孩,又高又瘦,眼神堅毅,擠到我邊上,開始朝駕駛室看,但那裡已經不是過去的透明玻璃了,不知道他還能看到甚麼。

過了一會,一個中年女人走過來,應該是他的母親,把手裡的口袋遞給他拿。不久,那孩子就開始在地鐵裡來回踱步,他媽媽跟在後面,但總保持著一些距離。

在這座數千萬人口的城市裡,卻很難在公共場所看到這樣的異常行為。我猜測那孩子可能患有類似自閉症的疾病。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他的母親,看似漫不經心地玩著手機,但注意力大概一刻也沒有離開兒子。

那若遠若近的距離讓我想起史鐵生在《我與地壇》中寫他的媽媽:「曾有過好多回,我在這園子裡待得太久了,母親就來找我。她來找我又不想讓我發覺,只要見我還好好地在這園子裡,她就悄悄轉身回去,我看見過幾次她的背影。」

我不知那個孩子在地鐵裡看見了甚麼,或是在尋找甚麼。他的世界或許除了母親的守護之外,還需要更多的了解。

曾讀過一本以自閉症患者為第一人稱寫的英文小說《深夜小狗神秘事件》,這位15歲的男孩說道:「大多數人都很懶。他們從不會把每樣東西都看一看,而只是匆匆掠過,這個詞也用來形容撞到甚麼東西,然後又朝著幾乎相同的方向前進,比如兩顆輕輕掠過的檯球。」

也許地鐵裡的男孩和書中第一次獨自搭乘火車前往倫敦的主人公一樣,正在用他的角度觀察和理解這個世界。而我們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或許就是不打擾他。

分類
讀書

北京並列第二的兩家書店

從美術館東街的三聯韜奮到王府井大街的涵芬樓只需要步行10分鐘,之所以說這兩家書店並列第二實在是因為它們難分高下。

最早去三聯的時候它還是北京最有名的24小時書店,和雍和宮的金鼎軒一樣,都是三裡屯之外的北京夜生活地標。有一次加完班把手機落在了網約車上,司機剛好開到附近,就約好在三聯門口碰頭。如今,書店樓梯上坐滿讀者的盛景已不復存在。

商務出版社的涵芬樓書店雖然只有兩層,但文史類的選書也相對精良。時間充裕的話,兩家書店可順道一起逛了。

當然,要是問我最喜歡的北京書店是哪家,答案肯定是之前屢次提到的萬聖書園。另外,萬聖對面的豆瓣書店也值得一去。如果去其他書店還可以隨便逛逛的話,那麼你絕對不忍心空手離開豆瓣。

至於那些不讓拆塑封的書店,雖然能夠理解,但是在我心中它們根本算不上書店。

分類
讀書

來去匆匆,都不曉得為了甚麼

在《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的最後,梁曉聲寫道,我們「經歷了開墾這塊神奇的土地的無比艱辛和喜悅。從此,離開也罷,留下也罷,無論任何艱難困苦,都絕不會在我們心上引起畏懼,都休想叫我們屈服……」

同樣寫上山下鄉,史鐵生在《插隊的故事》中說,當有人質疑知青的感情時,「拍拍良心,也真是無言以對,沒話可說。說我的腿癱了,要不然我就回去,或者要不然我當初就不會離開?鬼都不信。」正是史鐵生的這種坦誠,一直貫穿到後來的《我與地壇》,使他的作品有種直入人心的力量。

中篇小說《插隊的故事》雖然篇幅不長,但在閱讀過程中還是多次讓我掩卷(放下手機)而歎。王小波和阿城講的故事或許更具傳奇色彩,但史鐵生筆下的人物卻真實到無法抗拒。加上他冷不丁的幾句抒情或評論,不由得感慨他怎麼能寫得這麼好。

知青運動對於80後已是傳說,對於00後更是天方夜譚。史鐵生說「歷史以自己的腳步在向前走,旁若無人。」如果你對過去、對農村、對我們從哪裡來又將向哪裡去有絲毫的興趣,請千萬不要錯過《插隊的故事》這部小說。

分類
讀書

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有讀者建議我寫一寫《人世間》,我查了一下,這部電視劇一共58集,原著合計一百一十五萬字。於是打算寫一篇梁曉聲的短篇代表作《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來交差。

用作者本人的話說,在這篇小說於1982年發表之前,他「不過是一個學習寫作的文學青年」,而小說的題目也僅僅是為了稱頌。開頭處對北大荒「鬼沼」的描述,讓我想起電影《雄獅少年》中樁陣前的「擎天柱」,其存在或許只是為了提醒人們要保持敬畏,「總會有一座越不過去的高山」。而這片土地的神奇之處,就在於總有人不信這個邪,也不在乎會付出怎樣的代價。

書中墾荒的知識青年熱情、稚嫩,和五十多年後真人秀裡渴望戀愛的年輕人沒有甚麼區別,只是那些逝去的生命再也不會回來。而那套令人迷惑的話術至今依然受用,就像小說中的敘述者所說,「我們是多麼容易激動和被感動啊!」

分類
讀書

《活著》為什麼能活著?

關於《活著》的段子有很多,比如余華說自己這麼多年來一直靠《活著》活著,比如張藝謀曾信誓旦旦地說電影《活著》可以過審,還比如余華給《活著》打9.4分,並說「剩下0.6去問問那個豆瓣」。

除了證明余華是個段子手之外,也能透露出幾點信息:《活著》的銷量不計其數;對書的審查尺度通常比電影大一些;余華的小說還有進步空間。

用許子東老師的話總結就是《活著》「多厄運、少惡行,多美德、少英雄」。靠道德消化苦難,在侵害面前保持順從,並把一切悲劇歸結為命運,那最好的結果大概也只能是活著。非但沒有反思過去,還可能成為未來的「教化」工具,不是比「阿Q」來得更划算嘛。

當然,如果讀完《活著》讓你在情感上受到衝擊,並希望把這個故事「讀厚」,那麼它「活著」的意義就體現了出來。